第268章 断情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九零小说网 www.90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只要南通十六郡,我并不是要灭了你的母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屈服?你以为我会心疼?你若连你自己的身子都不懂的爱惜,你以为我会在乎!”他带着恨意封住她胸口几处大穴,半跪在她面前,俊美无双的脸庞因为愤怒甚至有几分扭曲。

    “蓟门关不是那么容易打下的,郑西岭比你想象中的要顽强的多,你们对峙下去,只会徒增伤亡,若你的心腹爱将在此丧生,你必然会怀恨在心,迟早又是一场大战,人人都道你面冷心硬,其实我知道,你是最重情的。”

    “我攻不下蓟门关?花吟,你是开了天眼吗?”

    “我说过,我活着一日,便不叫你肆意枉造杀孽……”

    “天下人的生死又与你何干?”

    “我曾在佛前立下重誓,赎清前世罪,若我不能阻止你,我这一生就等于是一场笑话。”

    他狠狠的盯着她,眸子似染了毒,“你不是笑话了,那我又成了什么?出尔反尔,君王威仪何在?你又可曾想过我的颜面?花吟,你太自以为是了!”

    花吟整个身子委顿下去,仿若失去了所有气力般,耶律瑾及时伸手扶住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惜,与此同时,他的心脏仿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亦是狠狠一痛,这一痛又让他脑子清醒了许多,他自嘲道:“我怎么倒是忘了,你这哪是用你的命在威胁我,分明是在用我的命胁迫我,你若身死,我必不能独活。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他捏住她的下颌,咬牙切齿道:“多么美好的一张脸,曾经我视这张脸为暖阳,为雨露,每每只敢仰望,甚至不敢生出一丝亵渎之心,只因身在泥潭不敢沾染分毫,却不想,你竟生生扒开了这一层层叫我痴迷的皮相,里头的骨肉竟是这般的不堪!不,你仍旧是美好的,在很多人眼里,你的父母兄弟,周国的百姓,还有你埋在心底只敢思念不敢说出口的情郎……凤君默,你为了他们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有谁能说你不好?你只是待我没有真心而已,因为自始至终你对我只有利用、欺骗,是啊,像我这样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人,又值得谁付出真心,瞧,这精铁软扇我送你本是叫你护身用的,你却用来自杀,好,好的很啊……”

    这一字一句直戳心窝,花吟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难受,帝王情蛊,那必然是被伤一分,定返还十倍的。

    “你赢了,”耶律瑾吐气一般的说出这三个字。

    花吟抬头,却见他眸底血红,泪盈于眶,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耶律瑾站起身,强忍着心口难以言述的疼痛,他告诉自己这是蛊虫在作怪。恨,他恨这个女人,是了,耗尽了爱,如今只剩恨了。

    但她匍匐在雪地里,面色惨白,雪都被染红了,模样可真是惨烈的可悲又可怜啊。

    他笑了,笑容孤寂又落寞,“从此后你我恩断义绝,两不相欠,今日一别,但求山水不相逢,若不然孤定会亲手杀了你!”他踉跄走开,却突然对仍兀自发呆一头雾水的流风出招。他一出手,一直隐在队伍后头的六叶也提剑相助。

    流风虽然轻功盖世,可四周平坦无可攀登隐藏的地方,他根本无法借力躲藏。而他到底是个孩子,武功路数纯正,又哪抵身经百战的成年男子。也没多长时间,流风就被耶律瑾擒在了手里,他随即敲住他身上几处大穴,六叶一个手刀下来就劈晕了他。耶律瑾松开手,一手按住左胸,步子虽然迈的快,却虚浮不堪。六叶一肩头扛着流风,伸手又要扶耶律瑾,却被他一把推开,六叶怔了怔,回头看了眼花吟,眸色难辨,转而又隐在队伍中。

    花吟淡淡的笑开了,对不起了流风,我可真是坏啊,连你也算计了,有了你,即使我活不成了,怀瑾也不会有事了……

    **

    王泰鸿远远瞧见耶律瑾一人过来,略微讶异,伸长脖子往后瞧去也没看到花吟,暗道难不成人被送走了?顾不得多想,拢着袖子就迎了上来。尚未近身,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煞气。王泰鸿心惊不已,及时收住步子,一眼瞧见耶律瑾衣袖上有血迹,大吃一惊,问:“陛下,您受伤了?”

    耶律瑾越过他,一字一顿道:“鸣金收兵。”随即上了战车,身子一倒,眉头紧蹙,竟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王泰鸿追了上去,上上下下将耶律瑾瞧了遍,见他衣衫还算整洁,只除了袖口有一点血迹,身上并未见到破损,暗思量:难道是伤口被他盖住了?王泰鸿正要询问,却被大胡子将领拽住。

    大胡子做了个砍头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王泰鸿不解,他们费尽千辛万苦,长途跋涉,难道真是来闹着玩的?

    他立志要辅佐的可是能称霸天下的君王,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就摇摆不定的痴情种子。

    大胡子是武将,视力比王泰鸿好,他远远指着后方道:“那里不对劲!”

    王泰鸿眯着眼瞧去,太远了,花吟又是一身的白,他约略只看到突出的一团,却也不能完全分辨出是个人。

    金国退兵了,伤残的士兵在原地稍事休整,待包扎了伤口,不能走的由人背着抬着,不利索的互相搀扶着,再整齐划一的有条不紊的朝后方撤退。

    耶律瑾默不作声,冷眼看着他的将士们,或有战后伤残的愤怒,或有迷茫,或有期盼,独独没有战败后的颓丧。

    期盼?他们在期盼什么?

    “这仗到底还打不打了?我出来的时候婆娘正生孩子,也不知是个驴蛋子还是闺女,唉,真希望能有命回去看上一眼啊。”一名参将小声嘟囔道。到底是武将的缘故,嗓门也有些大。

    是了,期盼回家,阖家团圆,骨肉相聚。

    渐渐的近了,王泰鸿看清了,那小小的白色一团果然是个人,她一动不动的将自己抱成一团,跪卧在雪地里,王泰鸿胸臆之间,只觉怒火汹汹,都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都说温柔乡英雄冢,他这次可真是真真切切的领教了。

    若不是耶律瑾心知他二人性命相连,他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战车停了下来,他白玉般的手敲打着扶手,面上冰凌般冷酷无情,嗓音却哑了,“在周国将士发现你之前努力活着吧,你活一日,孤便不打周国,你若死了,孤应下的承诺,也就自动失效了。”

    雪地上的人好一会过去都没有动静。

    王泰鸿怒不可遏,恶狠狠的盯着她的发顶。

    终于,她挣扎着,抬起身,面上惨白如纸,都快与这冰天雪地混为一色,“谢陛下,”她笑了,那笑容那般的美好,刺的耶律瑾的眼睛都疼了。

    人群之中,接连传来抽气声,就连王泰鸿都愣住了,他看到了什么?他本以为这女人只不过是故作可怜的逼迫王,诱骗王,可她的胸口大片的血迹,膝上放着王的软剑,斑斑血迹,是谁动的手?王上吗?还是她自己?鲜血浸染她胸前的衣裳,这样下去,即便伤口不深,也会血尽而亡吧?王泰鸿僵着一张脸看向耶律瑾,却见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朝向远方,眼神空洞。耶律瑾抬起手,正要示意战车继续前行,花吟却在这时开口道:“王大人……”

    耶律瑾的手顿住,王泰鸿心惊肉跳,如果说之前他还满腔愤懑的话,那么现在只剩无边的恐慌了,他从来不怀疑王上对这个女人的深情,虽然他也曾说过王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疯话,但也不曾否认这个女人对王上的积极意义。他是男人,亦有深爱的女人,自然也明白男女之情的可贵,但任何一种感情都要有个度,他一直觉得王上用情太专太深,倒不见得是好事。可是,现下……

    “王大人,我一直知道您有经天纬地之才,你想辅佐出一代圣君千秋留名,可是您太过激进,眼睛看的太远,而不顾脚下的路。古往今来那些流芳百世的君王并非个个都靠杀掠、扩张领土博得盛名。战争,若非保家卫国之战,皆为不义之战,若是执意为之,最终都逃不脱穷兵黩武,残暴嗜血的骂名。千秋霸业,多么激动人心又美妙的一个词啊,能叫后世之人为之称颂仰慕,但人之一生,所作所为,并非都是留给后人看的,历史会被粉饰,功绩会被夸大,但做人,首先的要活的问心无愧,既不损子孙利益,又对得起当世之人,这世上没有谁就该死,活着便是一条人命,而不仅仅是某些人博得虚名的垫脚石……”话未说完,她一口鲜血喷出,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王泰鸿睁圆了眼,耶律瑾却在这时挥了下手,战车被马匹拉动,轱辘滚过雪地,咯吱咯吱。

    “陛下……”王泰鸿想说些什么。

    耶律瑾却闭了眼,一只手按住心口的位置,面上难掩痛苦之色,喃喃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战车渐远,其后的黑甲军自动让出一条道,没有人说话,寂静的仿若能听到落雪的声音。

    王泰鸿抬头,下雪了。

    耶律瑾回去的路上,数度几欲昏厥,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偏他就是不说,想拿死来要挟他是吧?那好啊,那就一起死好了!他疼的额上冷汗如雨,面色更是难看异常,急的一干将领都当他中毒了,急招军医过来看诊,却又被他一脚踹了下去,吓的军医屁滚尿流。

    王泰鸿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上前一步,道:“陛下,方才侍从来报,花大夫已经被周国人带回蓟门关了。”

    耶律瑾整个人一僵,冷笑一声,厉声呵斥道:“你还管她作甚!谁管她生死!”继而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王泰鸿心内一叹,“唉,明明就是放不下,这又是何必……”

    **